飛鵝嶺下有蘇東坡書法“鵝”字 吳大海 攝
惠州府城地形就像一只鵝,朝京門是鵝嘴,十字街是鵝頭,朱紫巷是鵝頸,以下是鵝體和鵝尾 何志成 提供
從飛鵝嶺上俯瞰惠州城 羅志明 攝
策劃統籌/陳驍鵬 夏楊 文/羊城晚報記者 吳大海
古往今來,凡是歷史名城,多半有古老又美麗的神話傳說與之相伴,廣州有“五羊傳說”,而惠州,則有“木鵝傳說”。
傳說中,有一位仙人騎著木鵝從北方飛來,看見惠州山清水秀,便降落西湖中不愿離去,木鵝化作一座山嶺臥于湖畔。
雖然傳說中沒有言明仙人名諱和到惠時間,但據專家考證,此傳說是由南北朝謝靈運“夢游羅浮”演變而來。仙人的原型其實就是千余年前的南朝詩人謝靈運,他乘著鵝形木船到惠,在此“羽化登仙”。
早在隋唐時期,鵝城傳說就已在惠州廣為流傳,居民們甚至不會在城中打井,因為害怕傷到腳下這大鵝的背部。2018年,“鵝城傳說”被納入惠州市第七批非遺代表性項目名錄。
壹 “鵝城”文字最早見于蘇軾筆下
北宋紹圣三年(1096年),寓惠已有一段時日的蘇軾在惠州水東白鶴峰為新居舉行上梁儀式。一時間,“道俗來觀,里閭助作”,蘇軾的新居內熱鬧非凡。他乘興提筆,創作出了大名鼎鼎的《白鶴新居上梁文》。這篇文章的開頭,就用了“鵝城”二字:“鵝城萬室,錯居二水之間;鶴觀一峰,獨立千巖之上。海山浮動而出沒,仙圣飛騰而來往!
這是惠州別稱“鵝城”見諸文字的最早記錄。根據惠州市嶺東文史研究所副所長、惠州文史學者何志成考證,這名句中的“仙圣飛騰”所指的就是“木鵝仙城”。蘇轍之孫蘇籀也在《跋惠州芳華洲刻石》中稱:“鵝城,左江右湖,想其城如提坊,民如雁鶩,屋如舟舫,樹如菰蒲,故有古牓嘉名,造物特發其秘!
南宋王象之所撰的《輿地紀勝》中,也提到了鵝城傳說的故事:“仙人乘木鵝至此,古稱鵝嶺,因建城……至今稱惠陽曰鵝城、鵝嶺!薄
貳 傳說出自南朝謝靈運典故
“王象之沒有說明‘仙人’的名字和‘乘木鵝至此’的時間,根據惠州的古老傳說,惠州古稱‘鵝城’,是從南北朝謝靈運‘夢游羅浮’典故中演變而來!焙沃境山榻B,謝靈運是南朝劉宋陽夏人,宋文帝時因行為放縱流徙廣州,不久又因謀反罪在廣州被殺。在廣州期間,謝靈運有一天夜夢羅浮,醒來后感而作《羅浮山賦》,最后幾句曰:“發潛夢于永夜,若愬波而乘桴;越扶嶼之細漲,上增龍之合流;鼓蘭枻而水宿,杖桂策以山游!
何志成說,謝靈運按照夢境的啟示,乘著一只兩頭豎起的小木船(即傳說中的木鵝)從廣州出發,游完羅浮后至增江(今屬增城)與龍江(東江古稱)交匯處,再朔龍江而上,來到古惠州。
古語有云:“無水不東流。”何志成介紹,道教認為,逆水乃“仙源福地”,而龍江(即今天的東江)恰恰就是一條由東往西流的“逆水”,故謝靈運游覽羅浮后,接著又乘坐小木船來到這塊“仙源福地”。那時古惠州城江、湖連成一片,水天茫茫,僅有梌山、方山、南山等幾座小山立在水中央,謝靈運來此,只能在小船里過夜。
根據傳說,第二天,謝靈運爬上一個小山游玩,并在那里飛升,留下的那只木鵝(小船)就是現在的鵝嶺。事實上,謝靈運在廣州被誅,大概因為后人諱說其事,演繹了這個傳說。入隋后,隋文帝在這塊木鵝變成的陸地上設立了循州(惠州古稱)總管府,開創了惠州成為州(府)治的歷史!
叁 “木鵝傳說”隋唐就已流傳
清初,屈大均在《廣東新語·水語》中說:“惠州城中亦無井,民皆汲東江以飲,堪輿家謂惠稱鵝城,乃飛鵝之地,不可穿井以傷鵝背,致人民不安,此甚妄也。然惠州府與歸善縣城地皆咸,不可以井,僅郡廨有一井,可汲而飲云。”
何志成認為,古代的“鵝背”之說和屈大均的“地咸”之說都并非隋唐惠州府、縣兩城無井的原因,這實際上是因為惠州城區四面緊靠江湖,一般居民無需打井汲水。
“這段記述至少可以說明,‘鵝城’的傳說早在隋、唐兩朝就已在民間流傳。”何志成分析,當時惠州郡城內只有循州總管府前鑿有一井,此井俗稱“隋井”,位于今惠城區中山公園內。當年,這口井的井水就專供官府飲用,而居民只飲用江、湖之水的情況也大概可信。
“木鵝傳說”源遠流長,影響頗大。當年隋文帝在廣東設立的另一個總管府——廣州總管府也與惠州一樣,擁有美好的傳說。據傳,東周末年,五位仙人騎著口含谷穗的五只羊降臨楚庭(廣州古稱),仙人把谷穗贈給州人,祝州人風調雨順、五谷豐登后隱去,而那五只羊便化為石羊,此后廣州遂稱“羊城”。
“惠州的‘鵝城’傳說和廣州的‘羊城’傳說異曲同工,美麗動人,千古傳頌。”何志成說!
肆 “惠州要做好‘鵝城’文章”
木鵝傳說流傳千年,為何關于飛鵝嶺的詩句遠比泗洲塔、朝云墓等的少?對此何志成分析,這是因為飛鵝嶺向來是軍事重地,文人墨客難以靠近,自然難以走近感受并盡興創作。
然而,雖然只能遠觀,但飛鵝嶺畢竟是神話中仙人所騎乘木鵝所化,甚至被惠州人神話為“龍脈”。何志成介紹,據明朝葉萼所撰惠州西湖《全湖大勢記》中記載,西湖諸山之脈,皆宗白云嶂。東出為石埭山、為大嶺山、為望天螺、為佛子凹、為飛鵝嶺,又由飛鵝后峰分枝,伏草坪穿湖入城,屈起于銀崗嶺,因此飛鵝嶺為“郡龍入城首脈”。
作為“郡龍入城首脈”,飛鵝嶺歷來受到保護,破壞它似乎會遭到“報應”。據光緒《惠州府志》記載,飛鵝嶺位踞城南,可以俯瞰城中,清初惠州鎮守劉國軒為了守御惠州城,于康熙十五年(1676年)五月在飛鵝嶺造炮臺,掘塹溝一百五十丈,深、廣各六尺。
“龍脈”被毀,惠州城內官員便相繼發生變故,當時惠鎮副將劉成良、提督王可臣、知府李可成都在任內辭世。
當然,這應該只是巧合。但古人很相信,為此,時惠州翰林龔章、郡紳葉維陽、府學訓導衛金章、舉人葉自發、貢生劉奇暨郡邑紳衿等,在康熙十二年十月共同捐資,填補飛鵝嶺塹溝,由郡紳劉奇董其事,恢復飛鵝嶺這“郡龍入城首脈”。
1925年10月,國民革命軍第二次東征,當時決定惠州北門為主攻,西門和飛鵝嶺為助攻,選址下角文星塔后方高地和飛鵝嶺后山丘為炮兵陣地。為此,東征軍在飛鵝嶺大掘塹溝,“郡龍入城首脈”再次中斷。
“古城規劃,要彰顯出它的時空感,惠州是一座有1000多年歷史的古城,可是你到惠州走一走,卻會感覺這是一個現代城市! 廣東省民俗文化研究會理事、惠州民俗學者林慧文認為,目前惠州對“木鵝傳說”的發掘還不夠,這是惠州重要的特色和文化資源,飛鵝嶺應成為惠州重要的地標和圖騰。
林慧文說,惠州應做好“鵝城”文章,首要做好飛鵝嶺的規劃,進一步體現出它的魅力與特色。